关学大儒金怀玺先生和岐阳书院

       摘      要：金怀玺先生（1904-1976）字温斋，陕西省民国时期、岐阳书院之创办人。他是关中儒学清麓学派第四代传人。关学清麓学派，创始于三原贺瑞麟、蓝田牛兆濂为第二代学术继承者。金怀玺是周文化和关中儒家思想的传承者，他早年曾求学于兴平大儒张果斋（张元勋）门下，与米伯让、张正纲先生等为同门学友。他无愧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鲜为人知的儒家道统传人。
       关  键  词：金怀玺；关学；岐阳书院；抗战；忧国忧民；周三王庙；文革；《卑隘志》；《吟草》；《周易》；《辨学》；岐黄之术
 
 
       1942 年正值抗战艰难时期，民生苦不堪言。关中大旱，作为抗战后方的周原西府也是疾苦饥馑。深秋之际，一位饱读诗书忧国忧民的中年学者、金怀玺，他风尘仆仆地从茂陵张果斋师父家宏仁书院，赶回家乡。他驻足于岐山北的一座古庙和后面荒草丛生的学校里。
       瞻仰古圣先贤周太王、先王王季、周文王圣像，他感慨万千、泪眼婆娑。这里曾经是凤鸣岐山、周礼之乡，民风淳朴。历史悠久的周文化、孔孟之道、关中儒学曾经在这块土地上孕育、生根和辉煌发展。可是到了民国时期，一场思想浩劫和民主革命、西学思潮，使得我们祖先文化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和破坏，祭祀不复存在，宗庙祠堂书院毁损，时局动荡不安，这里一片破败萧条。周三王庙祀事荒废三十余年，其中瓦砾横堆、茅草充塞、门窗敞坏、蛛网密布、不堪注目 …… 三王在昔为文化之宗主，开国之英雄，竟使圣像残缺，庙廷剥落，他触景生情、内心非常难过，立志整修庙观、弘扬传统文化。
       青年时期的金怀玺先生，曾经充满理想，他一边读书游学，一边奔波、宣传爱国爱民、救亡图存、敬天祭祖思想。他抱着一腔家国情怀，为弘扬民族传统文化、端正民风、夙心夜寐。每叹生不逢辰，少壮失学，老徒伤悲时，他就想起三原贺复斋和蓝田牛兆濂师爷。
       两位清麓学派的大学者，他们曾经劝学和亲自指导、勉励后生，以及恩师之谆谆告诫和殷切期盼成才，常使他激情澎拜，下功夫苦读。
       在考察凤翔书院历史后，征得师父张果斋同意后，他对岐山周三王庙房屋修葺和整理后，就搬迁至此。他很快着手创办了岐阳书院。此后的岐阳书院就有了乡村幼学童蒙学子们，郎朗之习诵和读经声。
      1947年春季，各位关中儒学贤士在岐阳书院举办祭祀祖先活动。当时参加人员有金怀玺先生的宗师张果斋先生、同时还有田子平、李子谦、黄竹斋、米伯让等各位执事，大家齐聚雅集一堂，在岐阳周三王庙内会祭祖先，按照周礼敬香、献茶，一一鞠躬礼拜，供奉经书。岐阳三王庙是祭祀儒道两家祖先、炎黄及羲文周孔之地，岐阳书院于是成为近代关学的一个教学阵地。
       金怀玺给岐阳书院、自己的书房起名温斋，并亲笔撰写了书院楹联一副：圣庙读圣书西伯遗风勉后进；幽人作幽事关学宗传赖师承。一日夜深人静，他作诗 :予固非释非老，持身择居斯庙。周丘荒烟起碧波，心中能不孤悼？痛坠绪可奈何？潜味邹鲁之奥 ,学派追踪横渠风 ,世人且莫讥诮。
       岐阳书院以传承周文化，孔孟之道及张载关学为宗旨，为乡村子弟的启蒙教育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，金先生在这里办学执教九年后，直止1950 年新中国成立后，新的教育体制更替了国学文化教育，从此岐阳书院终止。[1]后来他才回家躬耕田园，耕读传家，至此再未参加任何党派和社会活动，他愿宗承先师张果斋先生遗愿，治经研学，著书立说、把儒家道统传承下去。文革期间，破除四旧，批儒宗法，搜查典籍。他目不忍睹，心如刀割。为保护儒家文献典籍，他把经书藏之幽室、井中、墙壁，夜里暗中研读，在灯下习文悟道，书写诗文，解经辨学，阐发己意，有时评议时政，有时抒发情趣，有时忧国忧民，在他的文稿里随处可见。他体会到了圣贤事业必经磨难。其作品有1958 年，呈给毛主席关于《世界大同策论》和《原道》等长文。《关于增产节约及戒烟的一封信》未能发出，他所留遗稿有《诗词》两卷，《对联》一卷，《论学》，《辨学》各一卷，《周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咏》一卷，《卑隘志》一卷，《祭文》一卷，《书信》二卷，蒙学，杂文等。1976 年他在对未来社会充满忧患和期待中，溘然长逝。
       他的著作思想内容大致分为 :天道、易理、论学、辨学、诗词、见闻录、对联和书信。他的毕生所学所著之作品思想内容大致有以下几点：
 
       一、《卑隘志》论述天道及修身、立心为民的根本思想
       羲文周孔四圣仰观俯察定出先天、后天卦，易经乃成书。老子确立道先天地论。天道篇章，阐发公私、偏正之心。述中国和夷狄之异，明道德教化，纠偏私、除欲为理。倡仁爱，学以致用。唯物唯心，正知正念，士农工商，均衡发展。关中儒学尊孔孟，养正气。北宋五子，程朱理学，明理修身，张载横渠四句，述关学宗旨 :为天地立心。为生民立命，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。

       二、《吟草》论述传统夷夏论中的民族精神和家国忧思
       儒家思想是中华祖先文化，核心是民族观，以民为本。同时维护中华民族统一和实现中华民族文化的伟大复兴，民族问题也是我国人民的立身之本。自古以来，中华民族就和侵犯我国疆域的蛮夷进行了斗争。在夷夏论和民族斗争的基础上，形成了我国的国防教育。[2]民族民权民生，三民主义是孙中山先生对儒家思想的概括。伟大领袖毛泽东，概括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。但在1925 年，旧社会、旧中国，中华民族多灾多难、军阀混战、半殖民半封建社会、人民饱受苦难、危机四伏。先生提写：今日之國，治術不明，士官人等，趋向纷坛。官贪权位，士贪功名，其惟庶民，福利是循，不遵道義，專尚末技，各執偏见，党派異類，依附异國，不計自立，同室操戈，塗炭群黎，求外制內，石晋南宋，引虎入門，势不相共，構禍蕭墙，自戕族種，一有不悟， 國家俱傾， 民為邦本， 本固邦宁， 民窮國窮， 民亨國亨，願我同胞，惟其一心，敬事而信，允執厥中，天下一家，中國一人，推廣全球，世界和平。
       而同年毛主席写了《论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》指出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官僚垄断资本主义是人民的共同敌人。[3]陶行知写了中国乡村教育走错了路，对传统教育走向西化、官僚化、垄断资本化表示深刻批判。他认识到毛泽东思想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而非马列主义，他坚持了儒家夷夏论，坚决反对崇洋媚外、对于西方国家的“民主和自由”定性为进化论之低级动物世界、弱肉强食之丛林法则，因此他坚持了正确的民族观，坚持了革命和斗争西方蛮夷、西方列强的认知，坚持了伟大领袖毛主席：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，这一准确的民族和国防意识。[4]

       三、《周易》六十四卦爻象诗思想内容
       《周易》是中华民族一部伟大的思想著作。悟透宇宙、人生之道理，称之为易理学。中国北宋时期哲学家认为研究诸子百家，其实就是研究理学。一个人一生要研究宇宙规律，开悟其中的理学：天理、地理、事理、物理、命理、医理、心理，这是比较全面的概括。清代学者陈梦雷曰 :《易》之为书，义蕴虽多，大抵理、数、象、占四者尽之。有是理乃有是数，有是数即有是理。六经皆言理，独《易》兼言数，顾数不可显，理不可穷，故寄之于象。[5]夫子谓立象以尽意，而全彖六爻之传皆称象曰，则理数之备于象可知。金怀玺先生紧承关学易理研究，不断反复研究易经卦辞、爻辞，推演易经理法、象法、筮法。易理是普遍的宇宙运动规律，不是固化的统治阶级制定的伦理和道德秩序。根据易经乾卦龙象，他对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写到 :蛰龙潜迹世难逢，形影无聊避残冬。若待春雷声发震，一升直上九霄云。对于依法治国和世道人心，他说 :世道人心本合和，淫风间隔两分科。噬为刑律嗑为法。究察伪情治邪魔。（火雷噬嗑）背理失常大不义，天灾人祸实难医，警醒人类导致自然破坏。对于文化兴国，他解读 :丽光饰彩见贲亨 ,普照四方万物生。当用文明修庶政，折狱致刑无敢轻。（山火贲），时塞位卑即俊才，欲行改革万难开。黄牛身象取坚定，正顺自持德义偕（泽火革），支持和坚定社会变革思想，励志年轻人与时偕行。爻象诗篇篇珠玑、其中名言警句发人深思。

       四、《辨学》列举了重要的学术立论主题
       其中包含 :太极阴阳论，太极阴阳为宇宙之本体，一元二化。
       格物致知论 :肯定今日物质科学发明制造工具，促进人类生产生活是先进的，但机械唯物之制造工具、物化人、奴役人，制造毒器、武器、发动战争，制造和利用工具，使人类大量失业、导致文化废弃、人性退化，内卷、贪腐和剥削则是反人类的。故作哲理诗云 :历遍全球天地同，载重涉远向太空。民生亏损夸技术，物盛人衰造化穷。正心论旨在使民返归淳朴、学稼论指出体力脑力劳动结合。[6]
       大学经旨论提倡回归天性，道德教化、鬼神论 :人可以祭祀祖先在天之灵、学习古圣先贤、民族英雄，但不可事鬼、学鬼。科学技术与道德文明异化后，人性退化。他用一首诗表达：科学发明应运开，注重技术选奇才，促进生产意犹可，制造杀机理不该。正使足以兴民利，偏用即为起祸胎。各国觉醒除野性，世界和平待时来。对于电脑人工智能替代人脑，我查阅李约瑟博士《中国科技史》、《中华道藏》，其中对于内丹和生命、思维科学之探索，我们不妨理解为手机电脑的发明 :道家丹成慧命开，掐诀按键通神来。千里眼观寰宇外，顺风耳报九州台。穿越时空游世界，贯通古今及四海。资本控心赖此器，物役人废万事衰。对于人定胜天之悖论和自然灾难的认知，吾与他有同感 :道法天地万物心，圣贤教育见光明。人类骄横失正义，战争瘟疫自然生。全球各国尚科学，具有私畴技术多。贪腐不除人堕志，青年改换旧山河。阴阳造化定大成，改善环境向民生。机械终难胜至理，自然朴素是天真。毛公当年思想深，南征北战缚苍龙。领导人民闹翻身 ,驱散邪恶见光明。西学侵华破等伦，道丧文弊已百春。皇天不换秉灵性，爱国青年主义真。对于夷狄乱华，供养蛮夷、深恶痛绝 :世衰道微守天常，归隐青山好风光。夷夏相杂德颓废，人不如兽帝荒唐。《桥山黄帝陵阴符经》、毛主席《心之力》、有类似的观点 :山海有五贼，犹兽鬼魔妖，猎之者昌。让帝国主义和一切法西斯灭亡、百年魔怪舞翩跹。总之，中华民族不可能和这些蛮夷共存和学习他们搞侵略，向西方蛮夷学习，等于文明倒退、国进民退。关于道德教化 :端正民风、社会风气，他尊孔孟之道，指出人皆可以为尧舜。称赞毛主席诗稿：六亿神州尽尧舜。

       五、世界大同策论的意义
       大道之行，天下为公。大同世界是儒家的政治理想。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，应该是高度的物质丰富和道德文明。全球化，人类的生活方式高度的统一和融合。[8]他写到 :学贯中西识本源，孰偏孰正免争端，总为人类求太平，世界大同天地宽。金怀玺先生对世界大同的理解是自然万物道德共生的秩序。他又写到 :
大同世界是天然，人有秉彞生道全。绝域五洲随处在，潮流百代时改迁。总为权利昧明晓，谁识性善是真元。吾发狂思成梦想，窃书鄙语难倡宣。[9]
以上可以理解为全球化和道德文明的高度统一以及世界和平共处，各国文化融合。
       六、《诗词论学》《见闻录》的思想内容和意义
       50、60 年代的中国农村，金怀玺先生深有体会。他的诗词对人民公社生产劳动、兴修水利、耕读生活进行了描述。学习毛泽东诗词后，启发了他的创作灵感。世衰道微，方显出志士本色。
       他写到 :昔年我曾避饥荒，寄旅陇山住草房。口燥心甘多忍耐，菜根不饱继糟糠。岐山秋月照寒尘，茅屋一间寄此身。虎啸龙吟心不动，避难欲觅桃源人。农工抢收，飞航在空。行车梭地，泾汇灌浇。曾记得，清麓旧山水，往事悠悠。关中第一大工程，策划英明意义宏。开渭上原浇万顷，备荒备战为人民。资本侵略太残凶。剥尽人民受苦穷。设计千方兴势利，全球污染遍虚空。东风决定胜西风，遍地腐朽一扫空。欧美岂敢侵华士，人民革命万年红。借物寓意 :笤帚为具用义弘，扫除秽圾共灰尘。兼清心腑能持净，内外交心苟日新。草结蒲团至理全，千头万绪紧盘旋。配合枢纽归原处，取象措形如坤乾。以上诗词如诗史般，充满了对新社会的期待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。

       七、对传统岐黄学术的继承和发展
       金怀玺先生和张正纲、米伯让先生多有来往，他们对古天文和传统医学也深有研究，也可谓儒医。关学和岐黄的根脉在他们身上异放光彩，《卫生词》对新农村和国人的健康、起居生活习惯和方式进行了指导 :食不过饱，常摄生练养，注重气候变化、调整休息，戒烟戒酒戒五劳七伤、忌贪财好情欲、伤害身心健康。[10]
       综上所述，金怀玺先生的一生弘扬儒家道统，他继承关学思想、传播圣贤经典、教书育人、著书立说、无愧是近代史上的一位鲜为人知的儒家道统传人。
 
参考文献
 
[1]杨海文 .孟子与“孔孟之道”的形成 [J].社会科学战线 ,2022,(04):1-13+281.
[2]高登智 .传统儒学思想的现代启示 [C]//云南孔子学术研究会 .孔学研究（第三辑）——云南孔子学术研究会海峡两岸第二次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.[出版者不详 ],1996:57-69.
[3]许益新 .论毛泽东、陈独秀对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之异同 [J].淮海工学院学报 (人文社会科学版 ),2013,11(04):5-7.
[4]朱灿生 .《太极 (阴阳 )——科学灯塔》初揭 [J].按摩与导引 ,1986,(06):1-9.DOI:10.19787/j.issn.1008-1879.1986.06.001.
[5]陈毅 .学习毛主席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创造作风 [J].山西政报 ,1951,(09):4-8.
[6]王振复 .周易百句 [M].中华书局 :202406.309.
[7]张晨怡 .罗泽南辨学思想简论 [J].中州学刊 ,2003,(03):107-111.
[8]张成秋 .大同思想与传统文化 [C]//《国学论衡》第一辑——甘肃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会学术论文集 .台湾新竹师范学院 ;,1998:139-152.
[9]季芳 ,钱君仪 .道家真人诗词中的生命之美 [J].美与时代 (下 ),2024,(10):113-115.DOI:10.16129/j.cnki.mysdx.2024.10.018.
[10]朱建平 .“岐黄”考释 [J].中华医史杂志 ,2002,(04):9-13.

责任编辑：adm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