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起川北,秋声入夜 (散文)
雾从秦岭的褶皱里漫上来,像一条柔软的旧毯子,轻轻盖住大巴山深处的这座农家院。夜已深,我却舍不得睡去,搬一把竹椅坐在檐下,把初秋的第一口凉气深深吸进肺里。雾隐去了白日里最后一丝暑意,却仍让木槿与南瓜藤的叶子在风里摇晃,发出轻而薄的声响,仿佛替夏天合上扉页,又替秋天揭开序章。
院角的核桃树最先响应季节的号召。青皮果子坠在枝头,“噗”地落进草丛,像谁低声说了一句告别。那声音极轻,却足以惊起檐下一只灰斑鸠。它扑棱棱掠过灯影,翅尖带起的风里,有干草、泥土和远山的味道。我弯腰拾起核桃,指尖尚留余温——那是夏日残存的体温,也是初秋即将带走的最后一点躁意。
灶房的灯还亮着。灶膛里的柴火“哔啵”作响,映得母亲半边脸通红。她正把新磨的玉米面倒进木盆,准备蒸一锅“金裹银”——玉米黄,大米白,像把整座山的颜色都揉进掌心。蒸汽攀着窗棂,与窗外的雾气相遇,瞬间融为一体,分不清哪是人间烟火,哪是山林呼吸。我倚门看她,忽然明白:所谓“温婉使者”,未必是风,也未必是雾,而是这双手——把滚烫的日子揉成柔软的面团,再一寸寸抚平所有尖锐的棱角。
屋后小溪的水声比白日更清脆。白日里它要载走洗衣的棒槌、孩童的吵闹、鸭群的聒噪;此刻它只需载走月光。月光从雾的缝隙漏下来,碎成银屑,浮在水面,像一条缓缓游动的银鳞鱼。我蹲下去,伸手想捞,却只捞起一掌凉意。水从指缝溜走,留下几道浅浅的秋痕——那是季节写给皮肤的暗语,提醒我从今夜起,要学会与一切流逝的事物和解。
远处,山脊线渐渐显出一层淡紫,像被谁轻轻抹了一笔水彩。我知道,那是黎明将至。雾会慢慢褪去,露出瓦蓝的穹顶;核桃树会抖落更多果实;母亲会掀开蒸笼,让金黄的玉米香撞进整个院子;而我会把未写完的句子留在风里——
“雾隐夏炎意未休,木摇秋韵入眼眸。温婉使者携凉至,万物渐染斑斓秋。”
其实使者从未远行,她只是换了一副模样,从母亲的手背,从溪水的月光,从一枚坠地的核桃里,悄悄抵达。我只需在这川北深处的农家院,伸手接住她递来的第一缕清凉,便足以与整个秋天相逢。(永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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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8-17 20:18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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