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读者（一）

　　这几天我正在读著名戏曲家、小说家陈彦的小说《西京故事》，妻子见我又躲进那间小房里，一喊三不应的，晓得是我“走火入魔”了，她总这样形容我。
　　我喜爱文学。平时田间地头的农活少了，爱读诗词、散文、小说，特别是我们本地几位大作家的作品，熟悉的方言土语，似曾相识的本地故事，蜿蜒曲折的情节，语言直白，浅显易懂。因而，我经常到当地废品站那里，以很低的价格，淘回这些书籍，让我如获至宝，爱不释手。
　　读多了就手痒痒，不管自己文墨如何，内容咋样，管它三七二十一，只要能把心中的那丝爱好、心思、感想之类的变成文字，就感到快乐，总有一种获得感。
　　第一次“走火”时，我写的是一篇《是谁动了我的春梦》的诗歌。写好之后，心痒痒地就想发到微信朋友圈里，急不可迫地想在大家面前露一手，想让大家知道我一双笨拙的泥巴手也能写出精彩的诗句。可是，自己朋友圈里面，那是些什么人，科研的、打工的、当官的，层次不一，高低三等，三教九流，啥人都有。特别是还有个美女同学，已是国家级作协会员，名望颇高。把作品发到朋友圈，怕是关公门前耍大刀——丢人丢到家了。
　　于是，我就搁下这门心思。
　　但是，又不甘心，我心里也有诗和远方。这点心里至少妻子是了解的。于是，我把存放在手机里的这篇处女作《是谁动了我的春梦》，翻岀来让妻子看看，一是让她欣赏，二也让她把关，听听她的意见。
　　这时，妻子正在手机刷抖音视屏，看直播间里卖衣、卖鞋之类。她对我的要求爱理不理的。于是，我把她手机从她手里接过来，把我手机递给她。我说：“看你手机烫的，让它歇下子。换个口味，我这个是精神食粮，营养才丰富呢。”
　　“我没文化，看不进去包。”她说。
　　我说：“你没麻达，只要不是闭着眼睛看，都能看得进去。”
　　“写这些没球用的东西，没球事，嫖女人都比这都强。”她嘟嘟囔囔毫不情愿地接过我的手机。
　　我说：“你不要糟踏我，你不把我看紧点，我走岀屋当头就能抓几个女人回来伺候我，你信不？”
　　“连个母狗都㧓不到，还抓女人。”
　　“你再甭得罪我了，哪一天我火了，把我调北京去了，你可甭撵脚。”
　　“去、去、去，赶紧去早些，我才扒不得扒，你走得越远越好，还想我撵脚哩。”
　　“北京人可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，美女更多，那才馋人眼哦！”
　　“赶紧到你北京去，到毛斯拐去也行。”我老家土话把厕所叫毛斯（音译），妻子象是见不得我，只要离开了她，死哪去都好。
　　“唉！话到你嘴里，就成屎了，我看，我再好的作品，让你用一桶大粪一浇，就臭死了。”我对她也没说好听的。
　　“你狗嘴里也没得象牙呀。”她也回怼我一句。
　　我又说：“不打搅你了，好好给我看下子，我一会就要给你提问题，要你给我交答卷哩。”
　　于是，我关上了她的房门，得意地到外面转悠去了。
　　估计妻子早该看好了。我推开她的房门，果不其然，她早拿我手机开始刷抖音了，我问妻子：“看完没？”
　　她说：“完了。”
　　我问：“写得咋样？”
　　“好。”语气却是硬生生地。
　　我又问她：“咋个好法？”
　　“好就好吗，还咋个好？”
　　“好总得有个原因好嘛，就是你读着读着，心里就有一种那个了的感觉，比喻说想哭、想笑的感觉。”连我也一时给她解释不了的感觉，可我还在不停地给她解释，总之，我也担心，妻子一点小学文化，我写的这点东西，还怕她真实读不懂呢。
　　“我凭啥哭，凭啥笑？又没人打我骂我，哭啥笑啥？”
　　“咋扯上打不打、骂不骂的事上了呢？十万八千里的，感觉就是感觉，是心里那点事嘛，懂不？”
　　“你还把我真的当瓜子收拾，当我没得感觉呀！”她怒冲冲地说。
　　“又咋了吗？”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　　“儿女都长你一样高了，你心里还装个鬼，装个狐狸精，你不嫌臊，我还嫌臊呢。还想叫我看你热闹。”她真的生气了。
　　“我又咋了么？看你，心胸小的样子。”
　　“你知道你咋了，自己龌龊就算了，还写张牛皮榜贴岀来，当本事炫耀，恶心死了。”
　　唉！女人都是这样，只要自己男人和其他女人有来往，就如同侵占了她的领地，使她敏感得很。我妻子也是这样，她叫我哭笑不得。
　　我知道她是吃醋了，不，她是生气了，又在生我同学的气了。
　　她指的那个女人，是我中学时的女同桌，是个城里人。因为个头和我差不多高，三年同窗，就有两年半时间，老师把我俩排在同桌。同桌人品非常好，虽然，在女同学间并不十分抢眼，但是，性格开朗，气质上佳，这种气质不是乡下娃三年两年能炼上身的，是日积月累的修养和与生俱来的天赋。我跟她比起来，就是鸡和凤凰，是癞蛤蟆和天鹅。然而，我的同桌却能跟所有城里或者乡下的同学打成一片。她不在我跟前亮优越、摆阔绰、显清高。反而，还经常帮助我，教我做不会的题，领我一块儿到野外读书。周末她还经常邀我和几个同学一块儿，去野外郊游等。只要是她组织的活动，从不落下我。有时，还把我领她家吃饭。吃饭的时候，叔叔阿姨总是向我碗里夹菜，并且说“长身体的娃，不能缺少营养，以后有啥困难了，就来找叔叔，叔叔帮你解决”。我感觉，叔叔阿姨给了我父母般的温暖，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叔叔阿姨和我的同桌。为了回报这份情谊，我就在我和同桌两当值日生的时候，抢着擦黑板、扫地。扫地的时候，我怕她弥灰尘，就把她推出教室门外。可是，同桌坚决不同意，并且，手脚麻利地和我一起快速地完成任务。为此，我俩还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，和同学间的羡慕。年头日久，在我的心里，对我的同桌，有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情感，恐怕就春心初动，起了恋情吧。
　　中学毕业后，我的同桌为官从政了，而我却回到了家乡开始修地球了。相距两地，互无来往。但是，我的心里珍藏的那份情感，时常蠢蠢欲动，促使我有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欲望，至到遇上我的妻子，心里的欲、邪才漫漫得以释放与平静。
　　我在闲暇之余，回味人生长河，那段懵懂的青春之行，依然泛起许多涟漪，于是，我写下这篇诗歌《是谁动了我的春梦》。
　　待《春梦》刚一出胎，想讨好、把关、号脉于妻子时，妻子关心地是另一码事。说我心邪了、鬼子又进村了，枪子专向歪处打。我努力向她解释，她懒得与我理论了，她把我手机往桌子上一摔，说：“让人肉麻不？你自己看去。”
　　我拿起手机，文字是这样写的：喜欢她的样子，喜欢她邀我一起在操场上背课文的样子；喜欢她在她家吃饭时，给我夹菜的样子；喜欢她扫地时，满脸灰土土的样子；喜欢她春游时磨破了脚，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；喜欢我偷偷摸一下她的手，她就拿书打我的样子；喜欢她高兴时，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的样子……
　　我认为这是本篇文章的高潮部分，是最精之处，妻子恰好捕风捉影，视为把柄，与我喋喋不休。
　　我继续给妻子不停的解释，妻子却不还是生气，她说：“你无需换花样的狡辩，她放屁的样子，你都是喜欢的。喜欢她，跟她过去。你还好意思把写给那女人的情书当牌子耍，你不顾脸，我还顾脸呢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这是妻子对《春梦》的再审判决了。我这人心里不装货，谁让自己平时不留点心眼，把男人的一点点桶底在枕头边上全部漏给妻子了呢？
　　就这样，一篇《春梦》惹了祸，让《春梦》变成了一场恶梦。《春梦》被妻子当做情敌给一枪毙了。妻子毙了《春梦》后，换回了家的和平。但我感觉也不丑，好多弱小国家，还以土地换和平呢！《春梦》的命运，使我知道，哪些梦可做，哪些梦不可做。
　　（未完待续） 　　作者：李奎，网名秀府工匠，山阳县南宽坪镇街道社区后坡组人，文学爱好者，有多篇小说散文诗歌发表。

责任编辑：韩雪